眼睛你要擦亮，記住我的模樣

你說呢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自動鉛筆的金屬管嵌著碳芯，不斷地在桌面輕擊著

歪斜的字跡也在活頁紙行間逐漸成形，

一個個文字從來不會開口說話，它卻像是打了敗仗的殘兵

他們的隊列歪斜著，凌亂的腳步，紛紛垂首著參差不齊的鋼盔。

現在時間是午後過了三點，本該是個慵懶的時光，

好似那些你我都回不去的從前，正能開始期待那迴盪的下課鐘響，

窗外的雨滴雖不至於傾盆，倒也一點一點地在你的耳邊侵蝕著，

烏雲遮蔽了我這裡的天空，它不曾大肆叫囂，卻也沒有妥協的餘地，

不容任何一絲陽光流進此刻的畫面。

桌面上有個小檯燈和一份年曆，昏暗的螢幕還沒接上電源，

相對於整個屋子的陰霾，那盞螺旋燈泡裡作用的電子與水銀，已經是無限大的光明。

寬大的桌面顯然能擺下一整套的參考書籍，卻只半掩著一本交通法規和銀白色的自動筆。

課本正停留在鐵路法的章節，我的臉上沒有任何失落的訊息，蜷曲著身子坐在這個書桌前。

法條重複著相似的字眼，每個字體不大不小，誰也突襯不了誰，就像從不眨眼的機械，

而我揮舞著筆桿，試圖要複製那樣的清高，抄寫出來的文字卻掩蓋不了這一切。

原來這就是失敗的感覺。

英雄沒有出現，奇蹟沒有發生。

那一天是地特三等放榜的日子，想當然耳的我落榜了。

其實我並不太意外，是真的。

從去年澳洲回來台灣，到正式考試當天，我大約只有兩個多月的時間準備，

儘管我是讀海運的背景，但是對於交通行政的考試，還是有八成以上很陌生的科目，

半套的運輸學，半套的運輸管理；交通行政法規、運輸經濟學、運輸規劃、交通政策。

而這次的國家考試卻只錄取一個人，除非你是孫山，否則就是名落孫山。

一切的一切，看起來都是那樣的合理。

但不合情。

也許是從小我就很努力，也許是我從小就很幸運，

正確來說，又或者從小我就胸無大志，沒有什麼比較偉大或是雄壯的氣節。

在課業上，我還沒有失敗過。這是第一次沒達到自己的目標。

國中的時候愛念不唸，然後進了基隆高中的前段班，

高二開始讀書念指考，也曾經拿過社會組的榜首，順利地考進海大航管，

花了十天，超過一百五十小時，也考到學校的預官榜首，順利地當政戰少尉，

回頭看看，這都不是太值得炫耀的成就，而是想要多少成果就花多少心思努力。

這次是我的錯，我把國家三等高考瞧得小了。

但其實我的得失心沒那麼重，

在這兩個月多的閉關，我還是非常努力的讀書，

從完全不會的科目到稍微瞭解，漸漸能讀通所謂交通和運輸，

在念書的過程當中，我比誰都還要清楚自己還有那些科目不熟，

學然後知不足，讀過書之後才知道自己的渺小和學問上的空洞，

所以我知道這次的考試，我並不是那麼有希望上榜的。

當然我也做好了再繼續唸書的心理準備。

只是看來我的心裡準備做得不是很充足，痛還是會痛。

就算你按著防禦，對手的正拳還是會讓你扣血的

而我知道我知道，這一切我全都知道

原來這就是失敗的感覺

原來我不是自己想像中那麼強

原來在榜單上真的會找不到自己的名字

原來讓別人失望，比自己失落的感覺還要差

原來要對那些相信我的人，說一聲我沒錄取這麼難

以前的補習班老頭常說：「痛，一下就過了」

這一次開始，我會比上次讀書更努力，

不會再驕傲自大，認為自己的申論就應該是滿分，

(到底為什麼這次的運輸學和運輸管理給我這麼低分呢)

我會甘願放下其他的興趣，誰叫自己不爭氣。

(至少不會在考試期間還去日本玩五天了)

但，我會記得這次的痛。

誰能比從戰場上存活下來的老兵還要強。

世界如果平的，為何人們都要往上爬